李潇枭

（图片来源：非洲联盟官网）

2018年5月30日，《非洲大陆自贸区协议》（Agreement Establishing the African Continental Free Trade Area , 简称AFCFTA）于塞拉利昂和阿拉伯撒哈拉民主共和国交存批准书30天后正式生效，并有望于7月7日在尼日利亚首都尼亚美举行的第非洲联盟第12届特别会议上宣布正式实施运营。该协议提出了建立非洲市场一体化的主要目标，并为加强非洲内部的经济交流制定了一系列法律框架，对非洲经济一体化发展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

一、《非洲大陆自贸区协议》的制定背景

长期以来，非洲一直是资源出口型经济，且出口的产品附加值低，种类单一，主要以石油、矿产和初级农产品为主。受过去西方殖民主义的影响，非洲国家工业基础薄弱，绝大部分基础设置为前殖民者所遗留，并主要分布在沿海地区。非洲各国之间的经济贸易往来稀少，经济发展缓慢且滞后。据联合国2017年的相关数据显示，非洲区域内部贸易仅占非洲大陆贸易总额的17%，非洲各个国家的GDP也存在较大的差异。例如在2017年，尼日利亚和南非分别占整个非洲国家总GDP的29.3% 和19.1%。在出口产品种类方面，尼日利亚和南非主要出口大宗商品为主，而其他多数非洲国家则主要出口价值较低的初级商品和进口制成品。此外，跨国基础设施的匮乏以及建设能力的不足也是非洲各国之间贸易受阻的重要原因。由此可见，非洲对外具有较高的经济依赖性，而贸易一体化和自由化是非洲各国摆脱外界依赖并促进自身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必经之路。

《非洲大陆自贸区协定》的正式生效得益于各方长期以来的共同努力。1991年6月3日，非洲国家元首在尼日利亚首都阿布贾举行的非洲统一组织第27届会议上通过了《阿布贾条约》，宣布正式成立非洲经济共同体。非洲经济共同体的建立表达了非洲人民希望促进非洲的经济、社会和文化的发展的愿望，包括推动非洲经济一体化进程。2012年1月，在亚的斯亚贝巴举行的非洲联盟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大会第十八届常务会议上通过了建立非洲大陆自贸区的决定，同时还通过了《促进非洲内部贸易行动计划》（the Action Plan on Boosting Intra-Africa Trade）。该计划提出了7个优先发展对象，分别是贸易政策、贸易便利化、生产能力、贸易基础设施建设、贸易融资、贸易信息和市场要素一体化。2018年3月17日至21日，非洲领导人在基加利举行了非洲大陆自贸区特别首脑会议。在会议上除了签署成立非洲大陆自贸区的协定外，与之相关的《基加利宣言》和《建立非洲经济共同体条约关于人员流动、居住权和经商权的议定书》也开放签署。在55个非盟成员国中，分别有44个国家签署了《非洲大陆自贸区协定》，47个国家签署了《基加利宣言》，30个国家签署了《自由流动议定书》。截止目前，除尼日利亚、厄立特里亚和贝宁等三国外，其他52个成员国都已签署了《非洲大陆自贸区协定》，并已有24个非盟成员国提交了批准书。非洲大陆自贸区将涵盖非洲联盟所有成员国，市场规模将超过12亿人，国内生产总值总和将超过2.5万亿美元。在参加的国家数量上来看，非洲自由贸易区将会是世界贸易组织成立以来最大的自由贸易区。

非洲大陆自贸区的主要目标是为货物和服务建立一个单一的非洲市场，促进商人和投资活动自由流动，并为之后的非洲统一关税联盟的建立奠定基础。同时，自贸区还将通过协调的方式促进非洲内部贸易自由化和便利化，以及与非洲其他地区经济组织（RECs）签署协定以便达成规则上的统一。

二、《非洲大陆自贸区协议》的内容

《非洲大陆自贸区协议》为非洲大陆自贸区的成立提供了法律框架。该协议共分为两个阶段完成，第一阶段主要涉及货物、服务贸易和争端解决机制等，第二阶段主要涉及竞争政策、知识产权等，预计第二阶段协议内容将在2020年之前完成。第一阶段各个缔约方达成的协议包括三个部分，分别是《货物贸易议定书》、《服务贸易议定书》和《关于争端解决的规则和程序议定书》。

第一，《货物贸易议定书》（Protocol on Trade in Goods）。《货物贸易议定书》的总体目标是为非洲货物贸易建立一个自由化的市场。在最惠国待遇和国民待遇原则的基础上，议定书规定对于一些有特殊情况的国家给予特殊和差别待遇（Article 6）。在贸易自由化方面，该议定书将通过逐步取消关税、消除非关税壁垒的方式来促进非洲大陆内部的贸易交流。议定书规定了各缔约国需要制定出一份关税减让表来逐步取消各缔约国的关税（Article 8），并全面取消进出口限制（Article 9）。在货物贸易便利化方面，协议将通过加强海关合作和采取便利化措施来提高贸易过境效率（Article 14-16）。在国际合作方面，缔约国将会在卫生和动植物检疫方面加强合作（Article 22）。此外，议定书支持各缔约国通过设立经济特区和制定特殊规章制度来加速本国发展（Article 23），同意缔约国对本国具有战略地位的新兴工业的保护采取一系列措施，但这些措施必须遵循非歧视待遇原则且应有具体的实施期间（Article 24）。为了加强技术协助和能力建设，该议定书指出各缔约国之间应当进行多方合作（Article 29）。

第二，《服务贸易议定书》（Protocol on Trade in Service）。《服务贸易议定书》意识到各国之间的经济发展不平衡，特别是一些最不发达国家、内陆国、岛国和经济市场脆弱的国家。在信息公开方面，协议规定各个缔约国应在协议生效前公布与该议定书有关或影响协议的措施，还应公布与缔约国签署的相关的或能够影响服务贸易的国际或区域性协定，同时应将这些通知秘书处。各缔约国每年应向秘书处通报其更新的能够对服务贸易产生重大影响的法律法规或行政规章等（Article 5）。在商业竞争方面，议定书对各缔约国的垄断行为进行了限制（Article 11）。在市场准入方面，协议要求缔约国遵循最惠国待遇的原则，即每一缔约国均应给予任何其他缔约国不低于其提供的优惠（Article 19）。此外，议定书还特别提到建立一体化的非洲空运市场，这将对促进非洲内部贸易和快速建立非洲大陆自由贸易区具有重大作用。在服务贸易自由化方面，议定书规定了各缔约国应当制定具体承诺表（Article 22），每份承诺表都应包含市场准入条件；国民待遇条款；与附加承诺有关的其他承诺以及执行这些承诺的时限和生效日期。

第三，《关于争端解决的规则和程序议定书》（Protocol on Rules and Procedures on the Settlement of Disputes）。该争端解决议定书是根据《非洲大陆自贸区协议》第20条而设立的，确保争端在该协议的框架下得到公平有效的解决。因此，议定书设立了争端解决机构及其秘书处，主席由各个缔约国选举产生，同时在机构内设有常设上诉机构。议定书还规定了一系列争端解决方式，包括磋商、斡旋、和解和调解等。如果不能通过协商的方式解决问题，争端方可以通过书面形式请求争端解决机构（SDB）设立特别小组。小组将通过协商、评估和调查等一系列方式来协助争端解决机构。

第二阶段协议谈判预计将在2020年前完成，内容将涉及商业竞争、知识产权等方面。在商业竞争方面，由于非洲绝大国家都是发展中国家，本土的工商业在市场竞争中处于劣势地位，因此未来制定的协议将会解决一系列问题来提升各个国家的市场竞争力。如通过设立本土消费者保护组织和竞争协调机构来处理市场垄断问题；收集各个缔约国之间存在的相互矛盾的竞争法，以便更好地统一规则；在《非洲大陆自贸区协议》的框架下制定一个统一的竞争机制，并在这个机制下形成一致的竞争法规则。在知识产权方面，目前非洲的知识产权管理体系十分破碎，各个国家或区域的知识产权管理制度各不相同。为此，第二阶段关于知识产权协议的谈判将从范围、对象、程序等方面入手，制定一个统一的非洲大陆知识产权议定书。

三、《非洲大陆自贸区协议》的影响

非洲大陆自贸区协议的生效，不仅对刺激非洲内部贸易、促进非洲经济一体化和非洲社会发展有重大的意义，而且在当前逆全球化思潮泛起，单边主义不断抬头的背景下，成为全球瞩目的多边合作典范。对我国而言，非洲大陆自贸区的形成和不断推进，也将进一步促进我国和非洲大陆之间更紧密的经贸合作。

（一）全球多边合作的又一典范

在当前贸易保护主义不断抬头的国际背景下，非洲大陆自贸区的建设表明了非洲国家对贸易自由化、便利化的追求，表达了非洲国家对经济全球化、多边主义的支持。虽然目前非洲大陆自贸区的建设依然受到各方因素的制约，例如各缔约国经济制度的差异化、非洲最大经济体尼日利亚未加入、协议本身执行难度大等，但不可否认的是，非洲大陆自贸区是目前非洲经济一体化里程碑式的结果。自贸区一旦成功运行，将会极大地改变非洲原有的经济发展模式，为非洲经济一体化发展提供坚实的制度保障。此外，非洲经济一体化不仅能带动整个区域经济快速发展，同时也能刺激当下全球疲软的贸易和投资现状，增强国际社会对世界经济复苏和发展的信心。

（二）带动非洲大陆经济的整体增长

长期以来，由于关税壁垒的存在，非洲大陆内部贸易的动力始终不足，使得非洲大陆的经贸总量远低于国际水平。为解决这一问题，协议将通过建立一体化的非洲市场，逐步取消90%的商品关税和消除其他贸易壁垒，建立统一的航空市场，以便促进商品、服务、资金和人员的自由流动，降低运输成本。通过推进自贸区的建设，非洲的经济总量有望在2022年翻一番。因此，随着协议的生效，非洲大陆自贸区将会通过统一非洲各区域市场规则、消除贸易壁垒以及建设跨国基础设施等措施来提高市场要素在各国的流通性，这些举措也将吸引着更多的外来投资者。此外，非洲2050年人口将达到25亿，劳动人口将达到全球的26%，丰富的劳动力资源也会进一步推动制造业的发展，为扩大非洲自贸区市场提供更多的契机。

（三）有利于深化中非经贸合作

中非合作本来就具有良好的基础，非洲是中国最重要的南南合作伙伴之一，同时是“一带一路”倡议的重要参与方，而此次非洲大陆自贸区的建设为中非深入合作提供了良好的机会。首先，自贸区的建设扩展了中非合作的领域。目前，中国在非洲都是以建设基础设施为主，如中非铁路建设、港口建设、水利设施建设等。自贸区成立后，中国可在工业产业、农业、金融服务等行业深入参与，携手共商共建“一带一路”，为促进非洲大陆自贸区发展提供助力。其次，自贸区成立后，将会在一定程度上放宽外资市场准入条件，吸引更多来自中国企业的投资。同时，建设统一的航空市场能进一步减少中国在非企业的交通物流成本，满足中国企业在非洲扩展市场和属地化生产的需要，从而最终达成双边的互利共赢。

（作者是武汉大学中国边界与海洋研究院2018级硕士研究生）

Entry into Force of the Agreement Establishing the African Continental Free Trade Area: A New Opportunity for Africa's Development

LI Xiaoxiao

The Agreement Establishing the African Continental Free Trade Area (AFCFTA) entered into force 30 days after the deposit of instruments of ratification by Sierra Leone and the Sahara Republic,On 30 May 2018. It’s expected to announce the formal implementation of the operation at the 12th special session of the African Union to be held in Niamey, Nigeria, on July 7. The agreement sets out the main objectives of establishing a single market in Africa and establishes a series of legal frameworks for strengthening economic exchanges within Africa, which is of great historical significance to the development of economic integration in Afric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