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鑫仪
2021年9月13日，中国、日本、韩国及东盟的经济负责人召开了线上会议，并于会后发布了联合声明，声称成员国将积极推动《区域全面贸易伙伴协定》（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下文简称“RCEP”）于2022年1月生效实施。该联合声明首次公布了RCEP的目标生效时间，反映了与会成员国在贸易保护主义抬头、新冠疫情席卷全球的时代背景下推动RCEP尽早生效的决心。RCEP的生效实施不仅有利于推动东亚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而且对于全面提升中国的对外开放水平具有重大意义。RCEP是东盟于2012年发起的，由中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以及东盟十国共同签署的自由贸易协定。2020年11月15日，各成员国经贸部长正式签署了该协定。在协定签署后，各成员国还需完成RCEP国内核准程序，这是RCEP生效实施的关键流程。根据RCEP的规定，协定签署后需要满足下述条件才能正式生效：一是各成员国需依照各自国内法律程序核准RCEP，并将其签署的核准文件交给东盟秘书长留存；二是至少需要签署国中的六个东盟成员国和三个非东盟成员国核准。RCEP将在满足上述条件的最后一个成员国向东盟秘书长提交核准文件后的第61日生效。虽然成员国均表示将在2021年内完成RCEP国内核准工作、推动RCEP于2022年1月如期生效，但就目前的情况看，部分成员国在推进这项工作上仍存在问题和难点。东盟成员国中，部分成员国或因国内形势变动难以如期完成RCEP核准工作。当前，由于新总理上任、内阁重新洗牌，马来西亚是否仍会继续推进RCEP国内核准工作取决于新政府对RCEP的评估。此外，自2021年2月1日缅甸军方发动政变并夺取政权以来，该国一直处于动荡之中。加之疫情影响，当前缅甸国内工作聚焦于平息政治斗争和防止疫情扩散，可能无暇顾及RCEP国内核准工作。非东盟成员国中，澳大利亚是否将坚持推进RCEP核准工作仍是未知之数。近年来，澳大利亚与中国在诸多问题上立场不同。澳大利亚在2020年度连续多次修改外商投资法，大幅加强外资国家安全审查，并以审查为由干预了多项中资在澳基建项目，包括华为搭建5G网络以及中国国家电网收购新州电网等。2021年4月，澳大利亚宣布撕毁维多利亚州政府与中国签订的“一带一路”备忘录和框架协议。这些行为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澳大利亚对中国的抵触情绪，可能会影响澳大利亚继续推进RCEP核准工作。虽然面对诸多不确定风险，但RCEP的生效依然前景光明。一方面，虽然东盟部分成员国因国内形势变化可能难以如期完成RCEP核准工作，但只要超半数以上的东盟成员国核准该协定，就可满足RCEP生效的部分条件。当前，新加坡、泰国、柬埔寨已完成了RCEP国内核准工作，菲律宾、越南、印尼对RCEP的核准工作也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老挝、文莱等东盟成员国也在逐步跟进RCEP核准工作，所以东盟成员国有较大可能如期完成国内核准程序。另一方面，非东盟成员国中的中国和日本已经完成了RCEP国内核准程序，只需再有一个非东盟成员国完成核准，便可实现三个非东盟国家完成核准的目标。当前，韩国与新西兰都在积极推动RCEP的生效实施。韩国明确表示，已将推进完成RCEP国内核准程序纳入工作日程，并将尽快履行RCEP国内法律核准程序。新西兰也已经完成了RCEP的国家利益分析，并正在加速推动RCEP国内核准工作。因此，即便澳大利亚不能如期完成RCEP核准程序，其他非东盟成员国也有较大可能如期完成审批工作，最终达到三个非东盟成员国核准的协定生效门槛。从当前各成员国的工作进展来看，RCEP在2021年内得到六个东盟成员国与三个非东盟成员国核准通过的难度并不大，该协定如期生效实施的可能性较大。在贸易保护主义抬头、全球新冠疫情形势依然十分严峻的背景下，大部分成员国选择加强合作，共同推进RCEP的生效实施，主要出于以下两方面原因：一方面，贸易保护主义对大部分RCEP成员国的出口贸易造成了较大的不利影响。2020年《全球贸易预警数据报告》显示，当前全球贸易壁垒正处于历史高位，不少国家通过增设贸易壁垒的方式来保护本国产业。仅2019年，全球就新增了1291个新贸易壁垒。受新冠疫情的影响，多个国家为防止疫情扩散采取了“锁国”措施，对进口商品设置了较为严苛的检疫政策，导致全球贸易保护主义进一步加剧，对RCEP签署国的经济发展构成了严重威胁。RCEP签署国大都实行外向型经济，对国际贸易的依赖程度较高，而部分国家采取的增加关税、限制配额等贸易限制措施不仅加大了RCEP签署国进行出口贸易的成本和难度，降低了这些国家的出口商品在国际市场的竞争力，而且对其产品流入国际市场形成了阻碍，不利于这些国家出口贸易的发展。在这种形势下，签署RCEP的成员国希望借助RCEP的生效实施消除区域贸易壁垒、加强区域经贸合作，以减少贸易保护主义对本国出口贸易造成的损害。另一方面，在疫情的冲击下，成员国进一步认识到了加强产业链合作的重要性。在以全球产业链为基础形成的经贸网络中，各国依照资源禀赋对生产环节进行分工。在生产环节中，全球产业链依据成本最低化原则把原先可以在一个地方完成的最终产品的生产，分解为多个步骤并分包给不同地区，把产品的生产合作放到全球范围内进行。这虽然有助于产品生产商实现利益最大化，但却容易造成产业链分布过长、中间环节过多等问题。此次疫情的全球蔓延彻底暴露出全球产业链存在的弊端：为防止疫情扩散，部分国家开始实施严格的进出口管制措施，中断了原先的产业链，迫使部分成员国转向本国供应商。然而，由于本国供应商的生产能力远不能满足国内疫情防控的需求，防疫物资一度匮乏，不仅对这些国家开展疫情防控工作形成了极大阻碍，还严重威胁到了国民的生命安全。在此次疫情后，出于强化供应安全的考量，成员国开始加速区域产业链建设。RCEP的生效实施正是顺应了这一发展趋势。这是因为RCEP生效实施后，区域内货物、服务、投资等领域的市场准入条件将进一步放宽，原产地规则、海关程序、检验检疫、技术标准将逐渐统一。这有助于消除区域内要素流动的制度障碍，进一步调动相关要素的活力，从而降低产业分工合作的成本，加强区域产业合作的吸引力与竞争力，为成员国开展区域产业链建设提供动力。对于亚太区域而言，RCEP的生效实施有助于整合当前区域内“碎片化”的经贸规则，推动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对于中国而言，RCEP的生效实施有助于扩大打破中日韩之间的贸易阻碍，促使中国进行营商环境的优化，为中国深化对外开放格局提供助力。从区域的维度出发，RCEP整合了成员国区域内现有的自由贸易协定，其生效实施将会推动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RCEP生效实施后，其将有效整合现有经济合作平台，缓解区域内经贸规则“碎片化”。当前东盟与其余五个非东盟成员国都缔结了“10+1”自由贸易协定，并且这五个非东盟成员国之间还存在多重自由贸易伙伴关系。成员国间相互交错、重叠的经济合作机制形成的“意大利面碗”效应，对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造成了不利影响。具体而言，在“意大利面碗”效应的作用下，各自由贸易协定包含的政策制度往往不尽相同。不同国家的企业在进行经贸往来时，通常需要耗费大量成本去适应当地贸易政策和破除制度障碍。这为企业开展跨境业务增添了负担，不利于跨境经贸合作的发展。RCEP将所有成员国都纳入到同一个自由贸易协定下，构建了统一的制度性经贸安排。这有助于降低出口企业的合规与经营成本，增强企业参与跨境贸易的信心，进而促使更多企业参与到区域贸易中去，增进区域内的经贸往来，最终实现推动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的目的。从中国的角度出发，RCEP的生效实施有助于中国扩大对外开放格局。一方面，RCEP的生效实施将进一步消除中日韩间的贸易阻碍，为中日韩达成自由贸易协定奠定坚实基础。事实上，早在2013年，中日韩便把自由贸易协定谈判提上了议程，但由于地缘冲突等多重因素的干扰，中日韩自由贸易协定谈判一波三折，迄今都未达到预期目标。RCEP生效实施后，中日韩不仅可以打破相互间有关市场准入、贸易壁垒和投资限制等领域的障碍，还可以借助RCEP搭建的合作平台进行对话交流。这为中日韩后续开展自由贸易协定谈判打下了良好基础，同时也为中日韩增强经贸联系创造了条件，是中国扩大对外开放格局、提高对外开放水平的重要进展。另一方面，RCEP的生效实施将有利于中国营商环境的优化。当前，中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传统的劳动力、土地等生产要素的相对优势正在逐步减弱，营商环境等资源要素的竞争优势正在不断增强。RCEP构建了对接国际高标准的市场规则体系，需要中国根据有关要求进行国内制度改革，并推动国内制度对标国际通行标准进行改革。这为中国创建国际化、法治化的营商环境奠定了基础，有利于提高中国参与国际竞争的综合实力，培育中国对外开放新优势，为中国实现高水平的对外开放提供新支持。（作者是武汉大学中国边界与海洋研究院2020级硕士研究生）[1]分析RCEP协议的主要内容及特点[EB/OL].http://www.chinacer.com.cn/hongguanjingji/202001161925.html,2021-9-14.[2]贾小宁,宁静.RCEP原产地累积规则亮在哪儿？[EB/OL].http://www.tradeinvest.cn/information/7705/detail,2021-9-14.[3]凤凰网.大棋局、新红利，RCEP倒逼营商环境优化[EB/OL].http://www.gov.cn/zhengce/2020-12/03/content_5566864.htm,2021-9-15.[4]李拯.人民日报人民时评：优化营商环境助力高质量发展[EB/OL].http://opinion.people.com.cn/n1/2020/1214/c1003-31964770.html,2021-9-18.[5]陈绍锋.东亚一体化视角下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守成与创新[J].国际政治研究,2021,42(03):9-37.
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 Agreement Will Be Implemented Soon : Progress, Causes and SignificanceOn September 13, 2021, the Economic Ministers of China, Japan, South Korea and the Association of Southeast Asian Nations held an online meeting. After the meeting, they released a joint statement announcing that they have reached a consensus to make 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RCEP) come into force by January, 2022. The statement first announced the target date that the RCEP would enter into force.To some degree, it reflects member states’ determination to promote the agreement to enter into force as scheduled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rising protectionism and COVID-19 pandemic. For the Asia-Pacific region, the entry into force of the RCEP will effectively be conductive to the process of economic integration in East Asia. For China,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RCEP will help deepen its opening-up strate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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