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瑶

（图片来源：新华网）

10月27日，日本首相安倍晋三结束三天访华行程离开北京。此次访华是日本首相时隔7年来首次正式访问中国，行程密集，成果颇丰，其中中日在第三方市场合作签订180亿美元务实合作协议是一大亮点。中日双方表示将共同推动两国关系在重回正轨基础上取得新的发展，并期待两国关系能行稳致远。这无疑为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缔结40周年写下了一个令人欣喜的注脚。

一、中日关系转圜时机微妙

此次访问中国是安倍晋三两次首相生涯以来的第二次正式访华，而其每次访华，恰好都在中日关系转圜的微妙时刻。

2006年，安倍第一次就任首相13天后立马开启访华行程，成为首位二战后将中国作为出访第一站的日本首相。此前，前首相小泉纯一郎坚持每年参拜靖国神社，中日关系降至冰点，五年来再无日相访华，因此安倍首次访华被誉为“破冰之旅”。此后，中日关系好景不长，2010年日本在钓鱼岛抓扣中国船长，同年中国GDP首超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触发日本国内“中等强国焦虑”。此外，2012年钓鱼岛国有化风波、2013年安倍晋三参拜靖国神社，2016年以来中日在“一带一路”周边第三方市场竞争激烈，使得中日关系在历史问题、经济问题和领土问题的三重冲击下再度降至冰点。因此，在2011年日相野田佳彦访华后七年时间里，再无日相正式访华。安倍在这个时刻成功访华，或可意味着中日关系将重回正轨。而促成此次日相访华，有内外两方面原因。

从日本方面来看，一是安倍在9月20日的自民党总裁选举中成功连任，如无意外，将执政至2021年，日本政局趋于稳定。此时安倍一方面将大力推进“安倍经济学”，以扭转日本经济“失去的20年”，另一方面安倍也力图在国际舞台大展宏图，提升日本的国际影响力。二是日本政经两界渴望改善与中国的关系，因而与中国合作意愿强烈。日本媒体梳理安倍二次执政后的外交活动，发现中国是其中最薄弱的一环，而中国市场潜力巨大，中日经济依存度高，优势互补，日本经济界希望从“一带一路”倡议中分一杯羹。三是日本明仁天皇即将退位，30年的平成时代进入倒计时，按计划2019年习近平总书记到访日本，将是新天皇年代，此次访问也是为未来铺路，以一个更健康成熟、务实稳健的中日关系，来开启日本新年代。

从国际环境来看，一方面是朝核危机缓和，东北亚地区紧张局势得以纾解且区域一体化再度成为可能。在此过程中，中日两国作为利益攸关方亟需及时交流交换意见，以促进东北亚早日实现和平稳定和东北亚经济圈繁荣。二是特朗普上台后“美国优先”、退出TPP和华盛顿对盟友毫不怜惜的贸易制裁与关税加征，让自认为美国铁杆盟友的日本感到心寒，而中国也在与美国在贸易战上缠斗，此时中日两国改善关系，重视双方经贸务实合作，避免在“一带一路”倡议在第三方市场消耗性竞争，共同维护多边自由贸易体制，符合两国核心利益，也为双方增加与美国谈判筹码。

在此双重背景下，中日高层近年来坚持诚意和理智的互动，两国关系持续改善。今年5月李克强总理访日之旅为中日双方关系转圜种下种子。春华秋实，中日双方关系在这个秋天将重回正轨并取得新发展。

二、日相访华成果丰厚

此次安倍访华，中日在政治、经济、安全、人文交流等领域达成一系列共识，签署了10余项涉及政治、创新、金融、海关、体育等诸多领域的政府间合作协议。尤其在政治互信、经贸合作与海上能源与安全方面的合作成果斐然。

（一）政治互信方面

政治关系的改善是一切关系的基础。中日两国互为重要近邻，中日关系保持健康稳定发展符合两国和两国人民根本利益。双方一致表示，将恪守中日四个政治文件的各项原则，妥善处理历史、台湾问题，从而维护两国关系的政治基础。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双方要开展更加深入的战略沟通，发挥好两国多层次、多渠道的对话机制作用，准确把握对方的发展和战略意图，切实贯彻践行“互为合作伙伴，互不构成威胁”的政治共识，加强正面互动，增进政治互信。要重信守诺，按照中日四个政治文件和双方已达成的共识行事，建设性地处理矛盾分歧，维护好中日关系健康发展的政治基础。安倍晋三表示，希望通过此访，双方能够开启化竞争为协调的日中关系新时代。国际舆论亦乐见中日关系积极发展的好势头。英国《金融时报》认为，此访对日中关系升温来讲，是积极的一步。

（二）经贸合作方面

务实合作是中日关系的“推进器”和压舱石，两国一系列经济合作文件的签署成为安倍此次访问的生动注脚，陪同安倍此次访华的500多名日本经济界领袖可以说不虚此行。

第一大成果，中日着力将第三方市场合作打造成务实合作的新支柱。首届中日第三方市场合作论坛是外界关注焦点。论坛期间，两国地方政府、金融机构、企业之间签署了50余项合作协议，金额超过180亿美元。“一带一路”是中日合作的新平台。安倍表示，日方愿同中方在广泛领域加强合作，包括共同开拓第三方市场。这意味着日方对“一带一路”倡议的态度更加积极务实，中日在第三方市场从以往竞争转向优势互补地合作，意味着中日进入“协调合作”关系的新时代，是贯彻践行“互为合作伙伴，互不构成威胁”的政治共识在经贸领域的实践。

值得注意的是，中日两国同意建立“中日创新对话机制”，就先端技术的转移合作和知识产权保护等问题建立常设协议机制，推进两国的经济技术合作上一个新台阶，并为两国的产业与技术合作共同开拓第三方市场，提供一个制度上的保障。

第二大成果，双方一致同意，在当前国际形势下，共同维护自由贸易、反对保护主义，加速推进中日韩自贸区(FTA)和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谈判，以实际行动推动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中日韩三国经济合计总量惊人，刚好与美国、欧盟相当，朝核危机缓和、美国停止“重返亚太”战略并退出TPP，为中日韩自贸区提供了窗口机遇期，谈判再次提速。

第三大成果，中日签署规模为2000亿元人民币/34000亿日元的本币互换协议，以支持双边经济和金融活动发展。双方更加紧密的合作有助于防范风险，有利于人民币国际化。值得关注的是，此次本币互换协议，是在此前中日同时抛售10年期美国国债的背景下，日本凭此协议可以在新成立的上海石油期货交易所直接用人民币购买石油，这份协议由是可以成为日本与美国谈判的筹码，为安倍取得周旋的余地。

安倍在访华期间宣布终止对华政府开发援助（ODA），但伴随着一系列协议的签订，在后ODA时代，日本学者表示，日本将更加积极地参与中国的新一轮改革开放，日本企业可以更大力度地在城市交通、环保、少子老龄化、医疗等领域提供技术和经验。这既可以为日本企业带来新的商业机会，也有助于提高中国民众的生活水平，实现双赢。

（三）海上能源与安全合作方面

除经贸领域外，中日还在海上安全与能源领域取得了进展，两国领导人达成了“让东海成为和平之海、希望之海、合作之海”的共识。

两国签署《海上搜救和救助协定（SAR）》，中国人民解放军与日本自卫队将在今年年内举行联席会议，就尽早设置两国海空紧急联络专线电话、日本海上自卫队军舰明年访问中国等事宜展开协商。日媒称，SAR、是一项适用于海难发生时一起展开救援的协定，其签署目的主要是促成中日双方的互信，并彰显两国关系改善的外交成果。对于在无法确定各自分担责任的海区，据日本政府消息人士透露，双方正就此进行最终协调，以避免因钓鱼岛问题陷入对立局面。

在海上能源领域，中国同意日本的要求，尽早重开东海油气田共同开发协议。中日两国共同开发东海油气田是在2008年达成的协议，但是由于后来的钓鱼岛问题和日本军舰与侦察机低空跟踪中国舰队等问题，这一联合开发计划被长期搁置。此次安倍首相访华，两国首脑同意重启东海油气田共同开发协议，不仅有利于东海的和平稳定，也有利于避免中日两国在相关领域的海上冲突。

三、展望未来，重信守诺，行稳致远

四十年间，中日关系升温离不开中日两国领导人“首脑外交”的政治引领，但总陷入破冰—遇冷—破冰的怪圈。原因多为日方对历史问题和领土权益问题的挑衅态度。因此，中日要构建更稳健成熟的关系，一方面需要日方重信守诺，按照中日四个政治文件和双方已达成的共识行事，双方建设性地处理矛盾分歧，从而切实加强政治互信；另一方面，中国外交应如此次李总理访日一般主动出击，以此掌握中日关系变化的主动权，而不是被动等待日本改变而错过合作良机。除此之外，作为两国关系的基石，民众之间的交流是对高层对话的重要补充。因此，乘着2019年“中日青少年交流推进年”与日本放宽赴日签证的东风，我国应进一步开展“熊猫外交”，由此自上而下，自老及幼，凝聚中日世代友好的最大公约数。

虽然中日关系一直跌宕起伏，但双方互为重要贸易伙伴关系没变，务实合作一直是中日关系题中应有之义。展望未来，中日双方要珍惜此次来之不易的会谈成果，在东北亚渐趋稳定和“美国优先”的国际环境下抓住中日经贸关系的历史机遇期，积极将此次访华达成共识与协议落到实处，使其具有实践性与机制性。尤其是价值180亿美元的第三方市场合作项目，中日之间如此规模大、数量多、领域广、涉及国家众多的项目合作是从未有过的。我们可以以此为范本，期待中国和世界更多国家在第三方国家开拓出更大的合作共赢空间，为世界经济发展助力。在此期间伴随着中日韩自贸区谈判提速、货币转换协议和证券市场谅解备忘录的签订，中日经贸合作想象空间巨大。

在中日建交四十周年的节点上，回望过去，展望未来，我们要清醒认识到中日关系结构性矛盾仍在，美国仍是中日关系干扰因素，而奉行现实主义外交逻辑的日本此次对华政策调整只是应激性的、策略性的，并不是战略性的和本质性的。四十不惑，展望未来，中日双方要加强政治互信，民心沟通，务实合作，只有这样，中日关系才能行稳致远，在重回正轨基础上不断得到新发展。

（作者是武汉大学中国边界与海洋研究院2017级硕士研究生）

Abe’s visit to China: China-Japan relations get better

NING Yao

 On October 27^th, Japanese Prime Minister Shinzo Abe left Beijing for a three-day visit to China. The visit to China is the first time that the Japanese Prime Minister has officially visited China in the past seven years. The itinerary is intensive and the results are quite fruitful. Among them, the cooperation of China and Japan in the third-party market to sign an $18 billion pragmatic cooperation agreement is a bright spot. China and Japan expressed their willingness to jointly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bilateral relations on the basis of returning to the right track and look forward to the stability of bilateral relations. This undoubtedly wrote a gratifying footnote for the 40th anniversary of the conclusion of the China-Japan Treaty of Peace and Friendsh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