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佳

（图片来源：共同社）

3月29日，第九次日印外长战略对话在日本东京举行，两国就安全保障与经济领域的关系加强达成了一致意见。自进入21世纪以来，日印两国在经济、政治安全与地区合作方面的双边关系日益升温。“日印接近”一方面反映了日印两国共同防范中国崛起的心态，另一方面也是印太战略的重要一环，在回应亚太地缘政治最新变动的同时，也实际上影响了地区秩序和权势格局。

一、第九次日印战略对话机制的主要内容

2006年9月，安倍晋三就任日本首相后更加重视发展日印外交关系。在其上台后的第二个月，日本政府即决定建立部长级的“日印战略对话”框架，在安全、能源、经济等领域与印度加强战略合作，并为日印两国首脑东京会晤作积极准备。日印战略对话（Japan-India Strategic Dialogue）成立于2007年，是由日本和印度外长交替举行的双边会议。这一对话机制下，日印外长就两国关系的各个方面进行审议，并就共同关心的地区和国际问题交换意见。

在第九次日印外长战略对话中，日印双方的聚焦点主要在安全和经济领域。在安全领域，双方协商了多项议题：1.为使朝鲜放弃核武器与导弹，有必要维持最大限度施压；2.日印将共同打击全球范围内的恐怖主义势力；3.敲定印度总理莫迪访问日本与首相安倍晋三举行年度峰会的日程；4.商定日印两国海洋安全合作的推定工作，包括日本海上自卫队舰船在印度靠港等问题。在经济领域，日本政府向印度提供了总计约1492亿日元的贷款，其中包括孟买地铁3号线项目、金奈市海水淡化厂建设项目、喜马偕尔邦森林生态系统管理项目和金奈城市智能交通系统工程。此外，日印双方达成共识，表态将在高铁建设、信息和通信技术创新、空间科学、医疗保健和食品加工等领域建立稳固经济联系。

在对话结束后的联合记者发布会上，日本外相河野强调“在实现自由开放的印度太平洋方面，印度是日本不可或缺的助力”，进而指出其“自由开放的印度洋-太平洋战略”和印度“东进政策”应进一步融合。印度外长苏什玛·斯瓦拉杰则表示日印“在经济和战略议题上日渐趋同，这对印太地区的和平、稳定与繁荣十分重要”。日印外长在此次战略对话中的政治表态，实际上是近几年以来在国际关系领域甚嚣尘上的“印太战略”的进一步具体实施。

二、“日印接近”的利益交汇点

进入二十一世纪，尤其是近十年以来出于各自“大国战略”目标与共同利益的需要，日本与印度互有所求、相互借重，双边关系发展迅速。提升双边关系成为日印两国的战略共识，两国在经济、政治安全和地区合作上有着巨大的利益交汇点。

在经济合作领域，日印两国经济互补性强。印度亟须日本资金和技术，日本则关注日渐扩大的印度市场，因此，日印两国在援助、贸易、投资、经济合作等方面取得了诸多实质性成果。2011年，日印双方签署《日印经济合作协定》，约定占两国贸易总额94%的产品关税将在未来10年内逐步降至零。《日印经济合作协定》的签订是印度对外经济合作的重大进展，也代表着日印经济合作进入新阶段。在投资领域，2005年以来日本在印投资额迅速增加，2008年达到峰值5430亿日元。其后受金融危机影响，日本对印投资有所下降。但是近年快速回升，2016年投资相比去年增幅约80%。同时，日本2017年度对印度的日元贷款总计达3841亿日元，创下日本向一国提供的贷款额最高纪录。近年，高铁、民用核电等领域成为日印合作的亮点。印度处于经济高速发展时期，日本先进的高铁技术符合印度的基础设施建设需要。日本则意欲借此机会打入印度高铁市场，进而在世界范围内推广其成熟的新干线技术，抗衡中国规模宏大的国际高铁建设计划。日印民用核电合作则可以促进日本核电技术和设备出口，也有利于重启日本福岛核泄漏后暂停的核电项目。

日本对印度直接投资一览表（2005-2016）

资料来源：日本外交部网站。

在政治和安全领域，日印两国在亚洲和印度洋地区享有广泛的共同利益。2009年日本首相鸠山由纪夫访印期间，双方宣布正式启动日印“2+2”次部级会谈机制，以提升日印双边国防与战略关系。日印两国目前已经开展了四届“2+2”战略对话，防务合作、核合作和安理会改革是其主要议题。防务合作方面的关注重点为：确保海上通道安全、联手打击海盗、海上联合军事演习等。2012年印度和日本启动双边联合海上军事演习，并决定开启新的“海上事务对话机制”，共同应对海上安全挑战等。2014年9月，印度总理莫迪访问日本，双方签署《日印特殊全球战略伙伴关系东京宣言》，宣布将两国关系由“全球战略伙伴关系”提升至“特殊全球战略伙伴关系”。《宣言》指出，“彼此交融的利益、密切的海洋事务联动和不断增大的国际责任将作为亚洲最大、最古老民主国家的日印紧密相连”。在2016年9月召开的东盟峰会上，安倍晋三就“印太战略”向莫迪进行说明，并称“印度是连接亚洲和非洲最重要的国家”，希望“日印紧密携手，推动这一构想的具体化”。自此之后，日印双方在印度洋地区动作频频。2017年4月日本众院审议日印核能协定批准案、5月日印声称合作打造从亚太到非洲的“自由走廊”、7月美日印三国“马拉巴尔-2017”联合海上军事演习，均是“印太战略”的态势反映。

三、“日印接近”的战略分歧点

日印关系近些年来发展迅速，成为亚洲和印度洋地区国际关系的新变数。在“日印接近”日益热络的背后，日印两国之间的战略分歧点也在某种程度上限制了“日印接近”的深度和广度，双方关系发展亦面临诸多结构性制约。

一方面，由于两国在国际角色与国家身份上的差异，日印在国际事务上的立场和观点相去甚远。作为老牌的发达国家，日本在民主与人权问题上一般与西方国家保持一致，而印度基本站在发展中国家的立场。在全球贸易谈判、气候变化等问题领域，日印的立场近乎针锋相对。日印两国在联合国“入常”方面也存在着一定的竞争性。如果按照安理会改革方案，每个大洲或地区只有一个代表资格，那么同样身为亚洲大国的日印两国势必由“战友”变为“对手”。同时，随着印度在亚洲的快速崛起，日印在战略疆界等方面也可能存在某种结构性冲突。

另一方面，印度的发展战略主张维持国家间平衡，因而外交政策不会过多偏向于日本。早在建国初期印度就追求成为“一个有声有色的大国”。对印度而言，战略自主性和灵活务实是其外交的根本特性，因此印度对日本的各项经济动议欣然笑纳，但竭力在美日中三国之间保持权力平衡以谋求本国利益最大化。2017年中印两国贸易额达到844亿美元，创历史新高。中国已成为印度最大贸易伙伴，以发展本国经济为重要目标的莫迪政府不会轻易走上中印对抗的道路。在“印太战略”下的美日印澳“四边形”中，印度一直有所保留。例如第九次日印略对话中，印度外长斯瓦拉杰对两国之间的经济和战略议题回应较为热络，而谈及具体的海上安全合作则态度稍显冷淡。

小结

日本外相河野在第九次日印战略对话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强调，印度是日本“印太战略”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两国当天在年度磋商中同意加强“特殊全球战略伙伴关系”。印太框架下的“日印接近”，其针对中国的政治意图不言而喻。当前中国与亚洲双重崛起，世界政治经济中心逐渐向亚太地区转移，作为亚洲具有重要影响的大国，日印两国选择稳定双边关系、各取所需。对此，在高度重视日印两国动向的同时，中国应保持战略定力，积极发展中日、中印双边关系，掌握中日印三角形战略的主动权。

（作者是武汉大学中国边界与海洋研究院2017级硕士生）

Strategic DialogueBetween Foreign Ministers of Japan and India: Is Indo-Pacific Strategy Further Advanced?

WAN Jia

According to a report by the Kyodo News, the Japanese and Indian governments held the ninth Japanese-Indian strategic dialogue in Tokyo on March 29, and made an consensus on strengthening security and economic relations. In fact, since the beginning of the 21st century,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Japan and India has been continuously improved, including the areas of economic, political security and regional cooperation. On one hand, "Japan-India proximity" reflects the mentality of Japan and India jointly guarding against the rise of China and restricting China's development. On the other hand, it is also an important part of Indo-Pacific's strategy. While responding to the latest changes in the geopolitical and power structure in the Asia-Pacific region, it in turn has a major impact on regional power structure and regional ord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