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2-18

董哲

（图片来源：经济观察网）

北京时间12月15日凌晨，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以下简称美联储）宣布将上调联邦基金利率。加息消息传来，一时间全球市场风声鹤唳，石油、黄金等大宗商品价格纷纷跳水。在岸人民币当日开盘价格也大跌300个基点，创下一个月以来的最大跌幅。美联储加息究竟有何魔力，能够对全球市场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此次美联储加息背景下，中国又将面临怎样的挑战与机遇？

一、美联储加息的过程与影响

美国东部时间12月14日，在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议息会议上，美联储宣布将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上调25个基点到0.5%至0.75%的水平。这是美联储自去年12月启动近十年来首次提升联邦基金利率后，时隔一年再度加息。

联邦基金利率是美国商业银行为补充储备金不足，在银行间进行短期贷款所形成的利率。为应对储户潜在突然提款需求，美联储要求所有吸收存款的美国金融机构在美联储开立储备金账户。存款准备金率由美联储设定，各金融机构的储备金账户内金额占其所吸纳的短期存款的比例不能低于这一比率。如果以上比例高于存款准备金率，金融机构除了可以随时取走多余部分之外，也可以向储备金不足的银行提供短期贷款。这种借由市场机制形成的短期贷款利率被称为联邦基金利率。

美联储加息并非直接通过行政手段调高联邦基金利率。其一般采用公开市场操作干预联邦基金利率，从而达成提升利率的目的。之所以通过这种方式，是因为联邦基金利率并不是由美联储设定，而是市场自发形成的银行间借款利率。公开市场操作是指美联储通过买卖债券向市场投放或者收回货币的行为。美联储买入债券将增加了市场中美元供应，反之将减少美元供应。而货币供给量的增加或者减少将会同步影响金融机构持有货币数量，从而影响银行间的借款成本，并最终作用于联邦基金利率。因此，美联储加息过程可以简化为，在FOMC设定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后，美联储通过公开市场操作改变市场上美元供应量，实现预先设定的目标利率。

美联储加息一般需要以美国国内经济的良好局面作为支撑，并且通常会带来强势美元周期，产生美元升值预期。同时，联邦基准利率的提升也将影响短期与长期利率，并对消费与投资产生影响。这些因素的综合作用，通常会促使国际资本将其非美元资产出售兑换为美元资产并进入美国市场，促进美国经济繁荣发展。然而，这一过程将给新兴经济体在资本外流以及收支平衡等诸多方面带来严峻挑战。目前，在全球经济艰难复苏、前景不明的背景下，美联储加息将不可避免地给全球经济复苏与发展带来巨大的风险。

二、美联储加息带来的挑战及中国应对策略

美联储加息通常会给包括中国在内的新兴经济体带来严峻挑战。结合历史上美元持续加息的影响与中国目前的经济状况来看，以此次加息为启动标准的本轮加息进程，除了将造成人民币贬值并影响中国普通民众出境消费、留学等境外活动之外，也将对中国经济提出以下几个方面的挑战。

首先，美联储本轮加息将使投资者把国内非美元资产兑换为美元资产并出逃，由此产生的资本严重外流、国际收支平衡压力将阻碍中国在金融领域的进一步改革。从历史经验来看，美联储加息将促使投资新兴国家的投资者出售非美元资产、换取美元，并使其回流美国。对中国而言，这一过程将造成中国外汇储备的严重流失，并产生资本账户国际收支平衡方面的压力。虽然我国目前资本账户尚处于管制状态，但资本外逃趋势无疑将对我国继续推动金融改革开放产生较强的负面影响。

其次，美联储本轮加息可能导致的资本出逃，将对中国经济增长造成釜底抽薪的严重后果。目前，中国正处于供给侧改革与产业升级转型攻坚深化的关键阶段，需要大量的资本对相关产业政策进行支持。而美元加息所造成的资本出逃，将对逐步进入新常态中国经济产生釜底抽薪的效果，使之长远发展后劲不足。同时，美元持续加息极可能导致美元不断升值，这将使得中国企业偿还美元外债的成本不断上升，使企业承担巨大的债务压力。这些问题均不利于的中国推进改革，实现经济的可持续发展。

最后，美联储本轮加息将会对人民币国际化产生一定的不利影响。受美联储加息影响，美元指数一路飙升。在美元走强背景下，包括人民币在内的主要非美元货币持续下跌。人民币近期对美元持续贬值的趋势得到控制不久，即再次因美联储加息影响而贬值。这不仅不利于市场彻底扭转人民币贬值预期，也不利于市场巩固对人民币的信心。同时，在贬值预期下，国际社会持有人民币的热情必然下降，这也将对人民币国际使用的推广产生负面影响。

虽然美联储持续加息后续影响较为严重，但是由于美元本轮加息刚刚启动不久，因此留给中国的时间仍较为充足。短期内，中国可以采用诸如收紧资本流出、放宽资本流入等外汇管理政策作为短期应对措施。同时，国家外汇管理局、境外投资相关管理部门等部门的继续协作配合，打击虚假对外投资行为，也能够应对资本出逃问题。从长期来看，中国的应对工作重心则应当放在面对与解决国内经济方面基本问题上。近期，以有关完善产权保护文件的出台为标志，中国正在着手完善国内产权保护机制，消除投资者顾虑、增强投资者信心，以缓解甚至改变资本的流向与预期。此外，中国正在继续推动供给侧改革与产业升级政策，并着手应对经济发展中杠杆率高企等问题。可见，在持续加息实施之前的这段宝贵时间内，中国正在苦练内功，力求将美联储持续加息对中国经济产生的潜在不利影响降到最低。

三、美联储加息背景下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机遇

美联储本轮加息使人民币国际化面临挑战，也为其带来了重要机遇。中国只有沉着应对，化“危”为“机”，才能最大限度的抓住机遇推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具体而言，美联储加息背景下，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机遇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美联储加息说明美国拒绝承担其作为国际主要储备货币发行国的全球责任，这将促使国际社会向推崇互利共赢价值的中国靠拢，为人民币国际化提供坚实基础。美国为了一己私利，置国际社会整体利益与众多经济体的经济金融安全于不顾，强行开启加息进程。相比之下，中国则致力于推动国际合作、互利共赢。这与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期间的中日作为对比何其相似。其时，中国信守“人民币不贬值”的承诺。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作为当时东亚事实上的经济核心，日本却以邻为壑、放任日元贬值。勇于承担国际责任使中国赢得了东南亚国家的尊重与信任。在目前世界经济前景尚不明朗的情况下，中美所作所为，高下立判。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人民币国际化也将因此获得坚实基础。

其二，美联储加息将导致国际上的美元资本回流美国，为人民币在某种程度上替代美元行使国际货币职责创造了条件。美联储加息将导致美元资本从新兴经济体的大量出逃并回流美国，这将给国际社会带来美元流动性危机。同时，这一过程也为人民币顺势而为、补充流动性，在一定程度上替代美元发挥国际货币作用创造了条件。虽然目前人民币仍然存在未实现资本项目可自由兑换、人民币投资产品种类少且吸引力不足等问题，但是经济危机及美元流动性紧缺情况下，国际社会可能更容易接受人民币交易与支付。中国举世无双的工业基础与制造能力也为人民币结算提供了坚实倚靠。在美元紧缺的情况下，若国际贸易、“一带一路”等国际投资项目等以人民币结算，将使人民币国际化程度大大提升。

其三，美联储加息可能导致某些新兴经济体面临短期国际收支失衡，这将使人民币通过大量货币互换协议在维持国际收支平衡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因加息导致严重资本外流而面临短期国际收支失衡的新兴经济体，可以通过启动货币互换协议获得人民币。其既可以用人民币直接平衡国际收支，又可以用人民币在国际市场购买其他国际货币平衡国际收支。2014年，阿根廷就启动了中阿货币互换协议，以其本币换取人民币并在国际市场购买美元，用以平衡其国际收支。同时，人民币通过货币互换协议途径流出，也能够提升离岸市场人民币存量，这不仅能够促进人民币投资工具与渠道的丰富与革新，而且能够推动更多持有人民币的境外主体在贸易与投资中选择人民币结算，从而有力推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

（作者是武汉大学中国边界与海洋研究院2016级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