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丹

（图片来源：特朗普的推文）

2018年5月17至19日，习近平主席特使、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中美全面经济对话中方牵头人刘鹤率领的中国贸易代表团与美国贸易官员在美国财政部举行中美经贸问题第二轮谈判，双方进行了“积极、建设性、富有成果”的磋商。此次中美会晤在短期上缓解了全球紧张的政治经济局势，深化两国经贸合作，但从长远来看，此次会晤只是减少美中贸易逆差谈判的开始。

一、中美第二轮贸易谈判的背景

中美贸易代表团于第一轮进行了“坦诚、高效、富有建设性的讨论”，但双方在一些问题上仍存在较大分歧。因此，5月17日至19日，刘鹤代表团再次就贸易问题访美磋商。就此次美方对贸易问题“先开枪后警告”的“外交艺术”行为，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

第一，逆全球化趋势暗流涌动，贸易保护主义沉渣泛起。近几年逆全球化趋势不断加强，“贸易保护”“缩小贫富差距”等议题不断提上国际会议日程。在这种趋势下，特朗普奉行的美国优先政策成为潜在影响世界经济格局的不定因素，单边主义和贸易保护主义在逆全球化趋势的影响下沉渣泛起，重构国内政治经济与国际政治经济之间的联系并让美国中下层获得更多好处成为特朗普挑起贸易之战的根源。特朗普认为，双边贸易逆差是经济疲弱的表现，要实现美国梦，就必须打破精英阶层主导的财富生产和分配框架，因此改变贸易格局成为特朗普利益分配的手段。

第二，中美双边贸易失衡，两国竞争加剧。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第一大经济体，中美经贸合作一直是双边关系的压舱石和推进器，而两国经济结构的差异导致了双边贸易失衡的局面，同时中国的崛起让美国表现出越来越强烈的焦虑。根据中国海关统计，中美货物贸易顺差为2758亿美元，这一大额顺差是引发了特朗普对中开展贸易战的推力。由于中国科技的超速发展逐渐缩小与美之间的差距，以至美国商会声称“中国咄咄逼人的重商主义政策是未来美国先进科技行业所面临的最严重威胁之一”。在中国国力方面，《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2017》《美国国防战略报告》等报告都明确定义中国为挑战美式全球秩序的“修正主义国家”，特朗普也明确提出中国是挑战美国利益、经济和价值观的主要对手。由此可见，美国贸易战不单单是为了缩小贸易差额，而是以遏制中国发展，削弱竞争对手为目的。

第三，中美两国国内对“贸易战”的后果心存疑虑。美中两国都清楚若贸易战开战，双方都将沦为输家。根据俄罗斯卫星通讯社关于“美国昆尼皮亚大学进行的一项民调”显示，有68%的美民众认为，中美贸易战对美国经济不利，另有22%的受访者认为，这场贸易战将给美国经济带来正面影响，其余受访者表示难以回答。哈佛大学前校长及美国前财政部长劳伦斯.萨默斯认为，“两国合作能够为全世界打造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如果打贸易战‘以牙还牙’，那么我觉得不太可能共赢。”这也是为什么强硬鹰派纳瓦罗未出现在美方代表名单中。中国对贸易战始终坚持不作出单方面让步的立场，同时努力营造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大国关系。

二、《中美就经贸磋商发表联合声明》评析

5月19日，双方发表联合声明，宣布两国就贸易措施达成一致，统一采取措施实质性减少美对华货物贸易逆差，双方停止了互相加征关税。

此份声明向国际传达了以下信号：

第一，声明中“实质性减少美对华货物贸易逆差”意味着中方对美贸易将向着更自由化的方向发展，通过中国大量购买美国产品增加美国国内就业，发展美国经济，这也是特朗普在总统选举时作出的承诺以及此次挑起贸易战所要达到减少贸易逆差的目的。但中方并不是无条件购买自美产品，而是以“为满足中国人民不断增长的消费需求和促进高质量经济发展“为前提条件。目前国内消费者的需求无法充分获得满足，扩大自美进口反而会激励国内市场优化产业结构，提高产品质量。因此，这项举措可谓互利共赢。

第二，声明中指出的“扩大制造业产品和服务贸易”是未来中美双方将共同推进的举措，为两国制造业和服务贸易发展带来了新契机，尤其是中美两国金融领域的合作。“创造有利条件”意味着双方都应当共同作出努力，但具体条件仍留待后期的谈判。

第三，声明中提出了知识产权保护的重要性。中美双方在知识产权领域中加强合作实质上不仅回应了此前的中兴事件，而且也是未来中美两国科技发展与合作的定心丸。同样地，中方也承诺推进专利领域的相关立法，完善专利制度，刺激技术创新，这也将成为中国科技发展的强大助力。

第四，中美双方更进一步开放投资领域，鼓励双向投资，同时也提出在东道国内努力建立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此举不仅能促进两国的资金流动，而且也能增加就业机会，推进两国经济共同发展。

第五，声明中关于“双方同意继续就此保持高层沟通，积极寻求解决各自关注的经贸问题”的表述说明了，世界两大经济体之间必然还存在着更多待解决的经济贸易矛盾，未来两国的经贸合作沟通将是持续性的、发展性的和合作性的，而非仅仅停留在解决眼前的贸易摩擦问题。

三、中美贸易停战的影响

中美经贸关系的稳定发展对于世界经济的稳定繁荣、两国人民的安居乐业意义重大。但是，两国在经济结构上的固有矛盾、在国际事务中的竞争角逐依然存在，这也注定了中美贸易发展之路并不平坦。

第一，全球两大经济体在贸易战中握手言和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美国再次造成的全球政治紧张和经济恐慌，降低了外需景气持续和全球经济复苏的不确定性，安抚了动荡不安的国际金融市场。从短期来看，双方的确避免了贸易战和技术战，总体上对全球经济的风险水平有所降低，有助于改善市场情绪，带给相关出口行业和进口依赖度较高的行业更多利益。

第二，中美两国达成共识，有助于促进两国共同发展，实现双赢。中美贸易停战对美国而言，能够增加美国贸易出口，扩大制造业、农产品、能源等市场，积极促进资本跨国流通，增加国内就业等；对中国而言，则可以开拓更加自由的市场竞争环境，建设自主创新的科学技术，解决能源领域与农产品的短缺，满足更多国内消费者的需求等。两国应妥善处理和解决双方关切的经贸问题，及时勒住中美落入“修昔底德陷阱”，从而平衡两国的合作和对抗。大国外交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绝对的霸权，双方根据自身国情各取所需，相互让渡一部分利益来促成共识。正如刘鹤谈到，“最大的潜力就是扩大贸易额，实现贸易的平衡发展，这个是双方的共同利益。”

第三，中美国内市场逐渐稳定。由于中美贸易摩擦大幅挫伤风险偏好，国内市场基于此次贸易大战的趋势对经济预期悲观。如今中美关系缓和，市场的悲观预期也正在不断修正，国内增加自美贸易进口将近一步刺激市场竞争，从而提升产品质量；对知识产权的重视程度有利于科技行业的蓬勃发展，鼓励创新，保护产权，将企业发展为具有核心竞争力的经济实体；两国深化服务合作尤其能够在金融领域中双双受益。此外，因能源、农产品、通信依赖于国际市场，两国的友好合作能够提升该行业在全球经济中的竞争力。需要提醒的是，此前受到保护的中国传统行业也将被迫进入全球竞争的格局中，科技产业依赖进口核心技术的短板也逐渐暴露，未来中国市场将更加开放，中国企业将遇到更强大的竞争对手，因此国家对这些行业政策的鼓励和支持是非常必要的。

最后，中美贸易战谈判结果只是在短期上缓和了中美的正面冲突。由于中方在声明中未对减少美对华贸易逆差的具体数额作出承诺，而是通过“大量增加自美购买商品和服务”等措施来缩减贸易赤字，对于中美双方而言这必将是一个长期任务。美国长期以来是中国最大贸易顺差来源，若仅通过缩减对美的贸易顺差，有可能涉及中国经济市场格局、外汇储备能力和货币政策调整。中方应冷静正视中美之间的经贸关系将涉及合作和冲突共存，在本国国情的基础上，以本国利益作为未来谈判的出发点来平衡多方利益，出台有利于双方的政策以及适当调整市场结构。我们要认识到双方未来必将陷入旷日持久的谈判，而中国的正确姿态应是：守住自身底线，履行大国承诺。

（作者是武汉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2018级博士生）

China and U.S. Agree to Abandon Trade War: The Two Countries Reached a Consensus

He Dan

The Chinese trade delegation, led by Liu He who is Chinese President Xi Jinping’s special envoy, a member of the Political Bureau of the CPC Central Committee, a vice premier of the State Council, and the Chinese leader of the China-America Comprehensive Economic Dialogue, visited the United States for the second round of U.S. - China trade talks with the United States delegation at the Department of the Treasury from May 17-19, 2018. China-U.S. economic and trade consultations were ‘positive, constructive and fruitful’. The negotiation between China and U.S. has eased the tense political and economic situation in the short term and deepened the cooperation between the two countries. However, from a long-term perspective, this meeting is considered as the beginning of a wider trade agreement on reducing the US trade deficit while dealing with China.